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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距離金太妍被鄭秀妍丟下,距離她逃回全州,距離鄭秀妍開始和別人交往,距離她們只能繼續以朋友的身分走下去,種種令人感到心碎的事情都已經是兩三個月之前發生的了。

 

 

 

  時光過得飛快,一眨眼就又是新的一個學期,開學後的日子也看似和往日一樣平淡。

 

 

 

  依舊習慣睡到上課之前才起床的金太妍,還是和過去一樣,每天都是匆忙地趕到工學院找權俞利拿早餐,上課時再趁老師不注意,偷偷拍下跟早餐的合影,然後將影像傳給每天替她選早餐的鄭秀妍,到了午餐時間,她一定會和權俞利率先抵達學生餐廳,坐在位置上閒聊著,同時等候遠在藝術學院的鄭秀妍跟林允兒到來,吃過午飯稍作休息後,便又各自散開去忙自己的行程了。

 

 

 

  上課、打工、訓練、念書、約會⋯⋯

 

 

 

  是啊,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跟往常一樣,但那也只是因為在日光之下,誰都不得不拿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  鄰近午夜,剛回到宿舍寢室準備卸妝盥洗的鄭秀妍又突然接到一通電話,來電者是權俞利。

 

 

 

  「喂,你怎麼還沒睡?」鄭秀妍放下了她剛要綰起的頭髮,率先出聲問道。

 

 

 

  『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最近幾個早上為什麼總是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嗎?』

 

 

 

  「⋯⋯是沒錯啦,但幹嘛之前問你你都不講,偏要挑這個時候講?」以為權俞利打電話過來就為了說這件事,鄭秀妍心裡只覺得有點好笑。

 

 

 

  『因為有人不讓我講啊⋯⋯』

 

 

 

  「有人?誰啊?」下意識問出口的瞬間,鄭秀妍心裡就浮現了答案,果然下一秒便聽到⋯⋯

 

 

 

  『你現在來Soul Play就知道了,我真的快受不了她每天都是那副鬼樣子。』

 

 

 

  「她不讓你講,你還叫我去。」一想到她,就算現在的日子和以前相差無幾,但鄭秀妍的語氣還是淡了不少。

 

 

 

  『反正她也不會記得啦,你叫允兒陪你過來吧,我在門口等你們。』不等鄭秀妍回應,權俞利便掛斷了電話。

 

 

 

  婉拒的話還哽在喉間,權俞利少有的強硬態度讓鄭秀妍只能發出一聲細微的嘆息,她轉過身子看向一旁的林允兒,只見本來還在修剪影片的她正歪著頭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,鄭秀妍有些無奈地對她笑了笑。

 

 

 

  「小允,陪姐姐出門一趟吧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  遠遠地就看見權俞利獨自一人站在Soul Play外,走近之後,只聽到同樣一臉無奈的她說了一句跟我來,便頭也不回地往入口處的鐵製樓梯走去,鄭秀妍和林允兒愣愣地看了彼此一眼,兩人的臉上滿是疑惑。

 

 

 

  瞞著林允兒和權俞利私底下來過幾次的鄭秀妍對這裡已是頗為熟悉,剛踏上最後一階樓梯時,她一眼便看見半趴臥在吧檯上的金太妍。

 

 

 

  「為什麼不讓我喝,我又還沒醉。」

 

 

 

  金太妍正對著裡頭的調酒師抱怨道,只見有著一頭帥氣短髮的調酒師滿臉為難。

 

 

 

  「別讓安柏難做事,我說不准喝就是不准喝了。」出聲回答金太妍的是站在一旁雙手叉腰,臉色有些嚴肅的黃美英。

 

 

 

  「我就說我還沒醉,不要管我好嗎,艾琳你再幫我調一杯Margarita⋯⋯」金太妍伸長了脖子對著另一頭的艾琳喊道,但艾琳理都不理她,仍是低著頭專心擦拭著手中的高腳杯。

 

 

 

  眼看金太妍的身子慢慢地往旁邊傾斜而去,黃美英急忙伸手扶住她,有些氣極敗壞地對她低喊。

 

 

 

  「你還說沒醉?坐都坐不穩了,最好沒醉,反正剛剛那已經是最後一杯,不會再有人給你酒了,拜託你可不可以讓自己清醒一點啊?」

 

 

 

  「我哪裡沒有清醒?」金太妍轉過身子看著她,模糊的視線讓她輕輕晃了腦袋幾下,才又接著說,「你現在問我問題,我都能很清楚的告訴你答案,我連第一次跟你打招呼時的心情到現在都還記得一清二楚,你要說我給你聽嗎美英?」

 

 

 

  「說⋯說這個幹嘛啦⋯⋯」看著金太妍還抓住自己的手,黃美英莫名地紅了臉。

 

 

 

  「因為我很清醒啊,事情還記不記得只有我自己最清楚,可是總是要裝作自己什麼都忘了、什麼都不在意,真的很累啊⋯⋯」

 

 

 

  說著說著,金太妍慢慢垂下了肩膀,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無力。

 

 

 

  「每天都能見到秀妍⋯能看見她⋯我已經很滿足了,但只要一想到那些⋯只要一想到⋯⋯美英你說⋯到底是現在的我是醉著的⋯還是⋯還是平日戴著面具的我才是醉的⋯⋯我自己⋯都搞不清楚了⋯⋯」說話之間的呼吸越來越沉重,到了最後,金太妍整個人已經無力地傾靠在黃美英懷裡了。

 

 

 

  摟著一下子就失去意識的金太妍,黃美英不禁嘆了口氣,正想施力將人給扶到旁邊的沙發上去,一抬頭便看見幾步之外的權俞利、鄭秀妍和林允兒三人正望著自己。

 

 

 

  和鄭秀妍早就打過幾次照面的黃美英,看著這個讓金太妍每晚都這麼失控的當事人出現,心裡其實沒有太多的意外,雖然她也不是很清楚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,但她知道鄭秀妍在金太妍心裡的份量是非常重要的。

 

 

 

  權俞利抬手對黃美英打了個招呼,微微地轉過頭看向身後的鄭秀妍,很是無奈地開口說道。

 

 

 

  「好了,剛好你也聽見了,就不用我再解釋什麼了吧?但你知道每次要攔著她喝酒,再把走都走不動的她扛回去是一件多累人的事嗎?每天晨跑結束再去找你們吃早餐,我是能多有精神啊?」

 

 

 

  鄭秀妍將視線從金太妍和黃美英身上扯開,她神色淡淡地和權俞利對看了一眼,卻什麼也沒有說,再次看向金太妍背影的同時也邁開了步伐,慢慢地朝她走去。

 

 

 

  剛才金太妍對著黃美英說起她們之間的舊事,沒有人注意到當時鄭秀妍的臉色究竟冷了幾分,但又聽她話鋒一轉提起自己,那一瞬間,鄭秀妍的心裡除了錯愕驚訝之外,更多的是同樣說不出的酸楚。

 

 

 

  金太妍對她而言當然還是很重要的,她也知道維持現有關係對彼此才是最好的,所以當金太妍像以前那樣對她好、對著她笑,每每覺得又要再次沉淪的鄭秀妍,只能一再告誡自己已經是有男友的人了,而看著金太妍也總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,這些日子以來,她一直以為只有自己克制地如此辛苦,卻沒想到⋯⋯

 

 

 

  「她這樣多久了?」鄭秀妍站在金太妍身後,問著半抱住她的黃美英。

 

 

 

  「你說每次都喝這麼醉嗎?從我暑假開始打工就這樣了,客人們請她喝酒,她根本來者不拒,有時候喝開了就像今天這樣,還會來吧檯這邊鬧調酒師,然後喝到不省人事乾脆就直接睡倒,好幾次都要我打電話給俞利,請她來把太妍帶回去。」

 

 

 

  聽完黃美英說的,鄭秀妍轉過身子看向權俞利,挑了挑眉,一臉質問的神情。

 

 

 

  「看我幹嘛?我就說有人不讓我講啊⋯⋯」一看見那道冰冷的目光,權俞利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,囁嚅著回道。

 

 

 

  權俞利覺得自己真的很委屈,這兩人的情形,她是一路看著甚至可以說是陪著走過來的,金太妍和鄭秀妍對於彼此的情意,她也是比兩位當事人都還要來得更清楚,可是當初是她們自己決定要繼續當朋友,現在這種情況到底又是在鬧哪齣?卡在這兩個人中間,也不知道還要落入這種知情不報的罪名幾次⋯⋯

 

 

 

  對於金太妍暑假留在首爾打工的事情,鄭秀妍當然知道,她可是好幾次抓準了金太妍駐唱的時間,偷偷地跑來這裡聽她唱歌,雖然有幾次碰上她和黃美英的合唱,卻還是不減鄭秀妍想來看金太妍的心,而為了避免被發現,她都會選在人群最多的時候提早離開,所以一直都不知道打工結束後的金太妍會留在這裡跟客人喝酒,更不知道她會像現在這樣喝得爛醉。

 

 

 

  一想到她這麼不照顧自己,鄭秀妍的心裡不由得有些生氣。

 

 

 

  「那個⋯⋯」

 

 

 

  聽見黃美英再次出聲的聲音帶了點猶豫,本來還看著權俞利的鄭秀妍轉了過來,再次將視線帶回她身上。

 

 

 

  「我不知道你跟太妍到底怎麼了,只是想跟你說,太妍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,對於曾經不小心傷害過她,我一直都很後悔很懊惱,所以真的很希望她可以不要再承受這樣的情緒了,我、我說這些不是要責怪你哦,真的不是,就是希望你們有什麼事情的話,可以好好講開就好了。」

 

 

 

  鄭秀妍看著她,靜靜地沒有說話,好一陣子才微微低下頭看向金太妍,輕聲地說道。

 

 

 

  「你說的,我都知道,我和她該說的其實早就都說過了,謝謝你在這裡幫我們看著太妍⋯⋯」

 

 

 

  話才剛落下,鄭秀妍便伸出手將醉得毫無知覺的金太妍給摟了過來,使力將人給撐起來的同時,又聽見她再次開口。

 

 

 

  「太妍她我就先帶回去了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  雖然將金太妍帶回家的路上有權俞利幫忙攙扶,但扶著一個幾乎癱軟的人,還是讓深感吃力的鄭秀妍冒了不少汗,縱使林允兒一直自告奮勇要接替她的位置,但她都拒絕了。

 

 

 

  將金太妍放到床上後,權俞利識相地將林允兒帶開,只留鄭秀妍一人動也不動地站在床邊,過了許久她才走出金太妍的臥室,從浴室拿了一條沾濕的毛巾後便又走了回去。

 

 

 

  鄭秀妍坐到金太妍身邊,低下頭仔細地為她擦拭著臉頰,但那未上妝容的白淨肌膚卻讓人看著看著就捨不得挪開目光。

 

 

 

  耐不住心裡的慾望,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那張熟睡的臉孔,細緻柔軟的觸感讓她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摸著,嘴角也勾起了笑。

 

 

 

  說真的,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好好地看金太妍了。

 

 

 

  在那些事情發生之後,雖然她和金太妍沒多久就又回復到以前的友好模式,可是鄭秀妍心裡清楚,只要自己繼續和朴承宇交往下去,她們就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心貼著心了,她不是沒有發現金太妍對待自己的時候多了點小心翼翼,而她也相信金太妍多少都有察覺到自己在面對她時的尷尬。

 

 

 

  感情這種事情,就像不斷逝去的時間,永遠都只會朝著一個方向前進,無法逆轉、不會倒退,所以不管再怎麼修補,也都回不到最初的模樣。

 

 

 

  鄭秀妍一直都明白這樣的道理,但也只能將心中的遺憾和酸楚都藏在自己看似平淡的面容之下,後來的每一次遇見,是慶幸、是可惜、也是無奈。

 

 

 

  所以當她在Soul Play聽見金太妍說自己裝得好累的時候,鄭秀妍能體會那種沈重又無力的心情,因為她又何嘗不是如此?最了解彼此的人,卻成了彼此痛苦的源頭⋯⋯

 

 

 

  但即便如此,在知道金太妍其實還是很在意自己之後,她還是覺得很開心。

 

 

 

  「在我面前總是那麼會裝,裝什麼裝啊⋯⋯」克制住想捏金太妍鼻子的想法,鄭秀妍只是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臉,嘟著嘴輕聲說著。

 

 

 

  又靜靜地看了金太妍好一會,她才收起戀戀不捨的目光準備起身離去,可就在她轉過身子的那瞬間,便聽見一聲細微的⋯⋯

 

 

 

  「秀妍⋯⋯」

 

 

 

  鄭秀妍愣愣地轉了回去,她以為金太妍醒了,可是仔細一看,床上的人卻又沒什麼動靜,就在她覺得很困惑的時候,熟睡中的金太妍輕輕地顫了一下,細薄的嘴唇微微張啟。

 

 

 

  「不⋯不要走⋯⋯秀妍⋯不要⋯⋯」

 

 

 

  看著金太妍的眼角泛起淚光,鄭秀妍還是第一次發現真的會有人在睡夢中流淚,而讓金太妍在夢中哭泣的居然還是自己⋯⋯這讓她的心難以抑制地痛了起來⋯⋯

 

 

 

  「秀妍⋯⋯」又是一聲夢話。

 

 

 

  「太妍,我在這裡。」她握住金太妍的手,想藉由自己的溫暖來安撫她,可是鼻腔卻漸漸地泛起一股酸。

 

 

 

  金太妍的身軀又微微地抖了一下,卻還是沒有醒來,察覺她可能陷在夢魘之中,鄭秀妍放低身子小心地擁住眼前的人,在眼淚滑落之前,她輕輕地在金太妍唇邊落下一個吻。

 

 

 

  「沒事了,我就在這裡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  待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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